先是，黄吏部家牧佣，牛蹊周田 [6] ，以是相诟。牧佣奔告主，捉仆送官，遂被笞责。周诘得其故，大怒曰：“黄家牧猪奴 [7] ，何敢尔！其先世为大父服役 [8] ，促得志 [9] ，乃无人耶！”气填吭臆 [10] ，忿而起，欲往寻黄。成捺而止之曰：“强梁世界 [11] ，原无皂白。况今日官宰半强寇不操矛弧者耶 [12] ？”周不听。成谏止再三，至泣下，周乃止。怒终不释，转侧达旦。谓家人曰：“黄家欺我，我仇也，姑置之。邑令为朝廷官，非势家官，纵有互争，亦须两造 [13] ，何至如狗之随嗾者 [14] ？我亦呈治其佣 [15] ，视彼将何处分。”家人悉怂恿之 [16] ，计遂决。具状赴宰，宰裂而掷之。周怒，语侵宰。宰惭恚 [17] ，因逮系之。[6] 蹊：践越，穿行。《左传·宜公十一年》：“牵牛以蹊人之田。”杜注：“蹊，径也。”牧猪奴：赌徒。此当是对黄吏部的蔑称，意即下贱奴才。

[8] 大父：祖父。促得志：突然间得意。指当了官。促，猝。突然，骤然。

[10] 气填吭（háng）臆：怒气充咽填胸。吭，咽喉。臆，胸膛。强梁世界：强暴横行的社会。强梁，强暴凶横。

[12] 半强寇不操矛弧者：有一半是不拿武器的强盗。矛弧，矛和弓，指杀人凶器。两造：争讼的双方，原告和被告。《周礼·秋官·大司寇》：“以两造禁民讼。”郑注：“造，至也。使讼者两至。”

[14] 嗾（sǒu）：指挥狗的声音。《玉篇》引《方言》：“秦、晋、冀、陇谓使犬曰嗾。”呈治：呈请惩治。